
給一再重訪卻不斷錯過京都的旅人──
如何認識一座古城,以及她的記憶?
楊照眼中不一樣的京都
從「平安京」到「千年古都」,
走入一座城市層層疊疊的千年歲月……
繼「日本文學名家十講系列」之後,再從京都城的漫步記憶裡見微知著,重探日本文化。
【收錄京都千年大事記、獨家品味京都書單】
我一再「重訪」京都,甚至像是「重返」京都,
唯有深入這座城市的記憶,才能明白不是只有櫻花、楓葉可看。
容我將我從時間層疊眼光中看到的「不一樣的京都」,訴說出來……
──楊照
來到京都,宜一身素淨,靜心輕語,那是對於這座城市之美的敬意,也是對其他同樣也正領受這份美的旅人之尊重。
也應駐足任何偶入眼簾的庭園,不放過拜觀機會,因為一不小心錯過的,可能就是千年一遇的心靈洗禮。
還應當放下相機,親眼閱讀景點說明文字、觀賞承載著歷史痕跡的古舊建築,因為那份唯有肉眼能捕捉的現場魅惑,難以用鏡頭留存,那些看似殘破的景物裡,藏有一份代代相傳對文物的心意。
本書寫的不是一份觀光路線,而是一位歷史學者以文化旅人的眼光為自己與京都數十年來的交會留下紀錄──這座城市從來都不只是歷史的背景布幕,而是一座反覆毀壞又重生、受詩歌吟詠也被宗派競逐的「記憶之城」……
◎從平安京到幕末,京都如何成為歷史的主場
從平安京建城、桃山時代到幕末維新,爬梳京都在日本歷史中三度被推上舞台的重要時刻,跳脫觀光書寫,用「記憶」而非「景點」看京都。
◎走入小說場景,從文學出發閱讀京都
從紫式部《源氏物語》、川端康成《美麗與哀愁》、《古都》到三島由紀夫《金閣寺》等文學場景中閱覽京都。
◎建築如何述說宗教與政治重構京都的故事
延曆寺、平等院、聚樂第、方廣寺、大德寺、平安神宮……精美建築不只是安靜佇立的古蹟,更是歷代信仰與政權重新書寫歷史的場所。
從奠定京都作為文化宗教核心地位的「平安京時代」、成了織田信長與豐臣秀吉手中權力劇場與軍政象徵的「安土桃山時代」,到捲入尊王攘夷與明治維新歷史洪流的「倒幕時期」,作者用三大歷史轉折時刻劃分,帶領讀者一一走入比叡山的宗教政爭、宇治《源氏物語》的文學場景、金閣寺從焚毀到再建的美學寓言、平等院鳳凰堂關於淨土的想像。這座不斷被反覆書寫與重構的城市,儼然已成一座人類文明博物館,在這裡,歷史是活生生的記憶,是一種淨化的力量。
部分书摘:
現實與歷史混合的古都
切勿錯失的「特別拜觀」
京都有保存記憶的特殊方式,源自於一份矛盾。京都基本上是木造的,去到任何建築景點,請大家駐足在解說牌前稍微花幾分鐘,不懂日文也沒關係,光看牌上的漢字就好了,你一定會看到上面記載著這個地方哪一年遭到火燒、哪一年重建、哪一年又遭到火燒然後再又重建……
木造建築難以防火,火災反覆破壞、摧毀了京都的建築、街道。照道理說,木造的城市最不可能抵擋時間,燒毀一次會換上一次不同的新風貌。看看美國的芝加哥,一八七一年經歷了一場大火,將城市的原有樣貌完全摧毀了,在火災廢墟上建造起新的現代建築,才有了我們今天所認識的芝加哥。
京都大量運用木材,一方面受到自然環境影響,旁邊的山區適合生長可以運用在建築上的杉木;不過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文化上模仿了中國的先例。中國傳統建築以木材而非石材構成,很難長久保存,使得留下來的古蹟時代遠遠不能和埃及、希臘羅馬相提並論。中國存留的古建築,最遠只能推到中唐,距今一千兩百年,而且那還是在山西五台縣的唯一孤例。
伴隨著木造建築,京都發展出一種不曾在中國出現的應對策略,那就是有意識地重建老房子。不只是燒掉或毀損了的房子盡量按照原樣重建,甚至刻意將一些重要建築有計畫地每隔十年、二十年予以部分或全部再造。
再造不是「更新」,毋寧是為了「存舊」。不只是再造後的模樣承襲再造前的,而且固定再造還能夠保證既有的工法不會在時間中流失。上一代參與過前面一版建造過程的工匠老去前,就帶著下一代進行重造,讓下一代也知道確切、詳密的技術與工序。
這不是由朝廷或政府主導的作法,而是徹底滲透進京都居民的生活習慣。京都最珍貴的歷史收藏不在博物館裡,而在一間間的寺廟中。每一座寺廟都有自己的寶庫,大部分寶庫都是「限定拜觀」,一年只開放幾天,或是有些藏品一年只展示幾天。最誇張的,像是大覺寺(侯孝賢電影《刺客聶隱娘》拍攝取景地)有一座「敕封心經殿」,裡面收藏了嵯峨天皇為了避疫祈福所寫的《心經》,每逢戊戌年才會開放拜觀。是的,也就是每六十年一次!
我在二〇一八年看到了這份天皇手抄《心經》。步入小小藏經殿堂時,無可避免地在心中算著,上一次公開是一九五八年我還沒出生,下一次公開是二〇七八年,我必定不在這個世界上了。這是我畢生唯一一次逢遇的機會,幸而來了。如此產生了奇特的時間感,一種更大尺度的歷史性撲面而來的感覺。
因而去京都很重要的一件事,千萬不要省拜觀費用。有的時候拜觀費用幫你換來的,是像這種一生只有一次的難得體驗。在京都,我總會到幾個有眾多「塔頭」的大寺走走,像是大德寺、東福寺或妙心寺,因為有可能遇到平常不開放的院落突然開放了。
二〇一六年去大德寺,遠遠就看到讓我怦然心跳的景象,來過太多次了,立即察覺平常必然空寂無人的一個門口,竟然有著人影幢幢。那是我從來沒有進去過的「興臨院」開放「特別拜觀」,走近看門口一排等著要入內的京都當地人,其中一位正熱心地對其他人解釋:「興臨院」內的壁畫作品在狩野家美術傳統上占據了什麼樣的特殊地位,顯然這是一位日本文化史的研究者把握機會專程前來。
門口的海報寫著,特別拜觀費要五千日幣,還要事先預約。眼前實在是太難得的機會,我顧不得規矩,還是去向入口桌後人員解釋:從台灣來的觀光客沒有預約,又即將離開京都,有任何通融之法可以入內參觀嗎?院方人員猶豫了一下,詢問:「拜觀費沒問題嗎?」顯然擔心我沒有注意到五千圓的超高費用,我趕緊點頭如搗蒜,強調不只知道這個費用,而且相信如此難得開放的寺院絕對值得啊!原本神色困擾的院方人員露出了一點微笑,同意讓我在未預約的情況下入內參觀。
還有一次帶了台中古典台的朋友們,也是進了大德寺,去了固定會開放的高桐院,簡單介紹後讓他們入內自行參觀二十分鐘。他們都進去了,我立即掉頭,並不是因為我到過高桐院太多次,厭煩了不想再進去,而是往高桐院的路上我突然發現另外一個塔頭──「黃梅院」竟然開放了,那又是一個我從來沒進去過的地方。
扣除來回路程,我只有頂多十五分鐘能夠參觀黃梅院。然而正因為被迫的匆忙情況,讓我有了另外一番深切的感動。我看到黃梅院大到十五分鐘走不完的庭園裡一切井然,透顯著秩序之美。只有日復一日絲毫不懈怠的悉心照顧才可能創造並維持這種美,從而給像我這樣一個必須顧慮時間的遊客,都帶來特殊的寧靜,撫平了原本的焦躁,換上了一種不同的時間心境,剩下五分鐘?沒關係,五分鐘足可以讓我停留在當前的地方,好好領受庭園所提供的一切,這裡、當下,就是一切,不必再到哪裡去尋求更多不一樣的角度,也不必非得將整個拜觀路線都走完不可。
這樣的院落景觀平常不開放,明顯不是為了觀光客而收拾準備的。這裡是寺廟,所以也不是為了某個主人家庭成員享受而收拾準備的。禪宗佛教的信仰並不是崇拜哪個佛,這裡連佛像都沒有,所以甚至也不是為了佛而收拾準備的。那是為了什麼?只能說為了一份對於秩序與美的堅持,庭園的秩序與美本身是目的,而不是要討好誰、要換取什麼利益的手段。
還有一次,我陪大陸的美學團到嵐山,前往天龍寺的路上發現寶巖院開放秋季特別拜觀。同樣的,我將大家帶到天龍寺就回頭去不知路過多少次,卻從來不得其門而入的這個屬於天龍寺的塔頭院落,不只在那裡看到了驚豔楓紅,還多了一種探入祕境的幸運療癒心情,在那短短十多分鐘內,我屬於少數的幸運者,突破了平常的限制,進入了難以進入的情境中。
平安京建城的歷史
根據正式的歷史記載,京都的起源是桓武天皇遷都,在奈良之外建立了「平安京」。日本天皇「萬世一系」,那麼久以來在血統上屬於同一家,不過這「一系」在歷史上畢竟還是衍生出了許多「系中有系」的分支現象。
西元八世紀時天皇家主要有「天武系」與「天智系」,這兩大世系掌握了大權。屬於「天智系」的桓武天皇在奈良即位,當時正是歷史上所稱「南都七大寺」勢力最盛的時代。「南都七大寺」包括了大家一定會去看鹿,有鹿園的「東大寺」,加上「西大寺」、「大安寺」、「藥師寺」、「興福寺」、「唐招提寺」、「元興寺」。事實上,奈良的「大寺」不只七所,因此所謂的「南都七大寺」有好幾種不同的流傳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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